下山
她70年代出生在江南的縣級市,家境貧寒,很早出家,後去普x山佛學院學習七年,回到家鄉住在四樓(也是頂樓)幾間舊房子裡,花十萬元買的單位舊房,卻沒有過戶到自己名下,中間人說房東已過世,找不到相關的人和資料,後來她打聽到房東沒過世,而且還有較過硬的親友關係,房子面臨拆遷,意味著她花十萬租幾年舊房子,為此她全部精力時間都在為自己維權,她的呐喊不平委屈佈滿了朋友圈。
三間房相連,門口是長而寬的走廊,也算是陽臺,封閉式,框在裡面了,右邊盡頭有衛生間,也不算小,左邊第一間供了觀世音菩薩聖像。房內沒下腳的地方,全堆滿了東西,都是從寺廟帶回的。
她不會收拾家不會做飯,瘦骨伶仃,有子宮肌瘤,怕冷也怕熱,胃腸不好,這不能吃那不能吃。
所以常去聽各種健康講座,她應該是寒濕太重,我帶她去佛堂恭聞南無羌佛親說法音,她哭得稀裡嘩啦的,能聽懂也能說出來。
佛住世,以佛為師,速求解脫諸苦。在俗事中不能自拔,豈不是白出家?
未遇正法之前她甚至跟另一位比丘尼商量去抱養一個女孩,將來老有所依,我腦子裡浮現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,小女孩照顧她的畫面,料理後事不是解脫輪回,到底要走向何方?
我只看她,就深感人生是多麼的苦!
堅守
她們,在不同地區的山中小廟十幾年、近三十年修行,沒有肅穆的暮鼓晨鐘,沒有寬敞明亮的五觀堂,簡陋的幾間平房,種點菜,有少量的供養,晨供暮誦,空時讀讀經,自己摸索著,琢磨著,嚮往著……
你們能從這“世外桃源”往生到極樂淨土嗎?
她不語。
無聲的表情裡寫滿了茫然。
為什麼能待這麼久?
堅守才有未來。
為一個模糊的未來,從青澀到耄耋。
……
她則回答:當然能往生!
理由呢?
出了家,又一心向佛,阿彌陀佛一定會接。
這個回答不能讓人信服,理由是空洞的,支撐不起那份出離的願力。
如果不知道,行,怎麼修,法,又怎麼修?繼承下來的那些課誦已經不完全是佛陀的正教,而夾雜魔妖篡改的字句,又如何能解脫?那麼,再長久的堅守,也只是在佛門裡過著世俗的日子。
尋覓
第一次見到她,是秋天的黃昏,她來恭聞南無羌佛法音,我等在路口,她搖下車窗,我看到一張恬靜微笑的臉,從駕駛室下來,一身灰色的長衫遮不住她的秀美。
她20歲前就獨闖大都市,腦子靈光,學習力強,被家鄉一富二代追求而結婚,有了幸福的三口之家,卻沒能白頭到老。“情場失意,商場得意”,離異後生意做得風生水起,汶川地震時,已走出自己不幸的她,卻為死難的眾生難受,萌發出家修行之念……
這是跟她通話中知道的,此刻,我努力將時尚的職業女性,重疊成眼前“超凡脫俗”的比丘尼。
她出家是在外地的寺廟,之所以回到家鄉,是因為前夫的一封信,因犯了事被判幾年,希望她照顧父母孩子。她回來了,並托人給前夫送去了佛經,還有弘一法師的書,鼓勵他借此機會重新規劃人生。她前夫只服刑一半時間就出來了。
在親戚陪同下他悄悄來寺廟,透過窗戶看到在拜懺的她,曾經的妻子,如今的比丘尼。他不敢面對,含淚離開,寫了一封長信,有道歉,有追悔,有愧疚,他說:看到你穿著一身袈裟,告別繁華,與青燈相伴,我心裡很難過,是我沒有珍惜你,我不敢喊你,恨不得跳進廟前的河裡,我做過一些荒唐事,對不起你,我渴望你還俗,給我一個機會,願今生和你白頭偕老!
這番浪子回頭的真摯情話最容易打動女人,卻不是一個比丘尼要的。
她回復:我相信你此刻的真誠 !人,能否幸福平安度過一生,不是靠誓言,也不是靠法律,是靠緣分,你我的緣已盡。無論一生,還是半生,無論幸福,還是不幸,都是要“別”的!
我曾去印度朝聖,那蘭陀寺、菩提迦葉,都只是遺址,一切都在成住壞空,更堅定我放下外在的名利,剃度出家!
看到地震中“赤條條”死去的男女老少,帶不走世間的任何一樣東西,執著追求的那些物質都是過眼雲煙,於是,我把豪車換成代步車,把幾百雙鞋換成一雙僧鞋,把名牌服飾換成僧衣,堅定地踏上菩提道。
我出家不為逃避,只為擺脫痛苦,出離輪回。餘生將以佛陀正法去利益更多有緣眾生,讓自己的生命走向“圓滿”!你不必自責,放下吧,好好做人,好好生活。
可出家幾年,住持沒安排學什麼,只帶信眾們打打七,也讀經,參訪過某某佛學院。一無所獲,她不是來佛門混日子的,尋尋覓覓中終於恭聞到南無羌佛法音,恭讀南無羌佛的法著。一年時間,影響了許多年輕人學佛修行;為亡者助念;為孤寡老人送終;有位死後幾天才發現的老人,身上臭了,她獨自為老人擦身換衣,唸經回向,安葬等。
她是我認識的另類比丘尼,以出世之心,行利生之舉。
《大智度論》曰:
孔雀雖有色嚴身,不如鴻鵠能遠飛,
白衣雖有福貴力,不如出家功德深。
我說她會成為“佛弟子訪談”中那些擁有聖證量的法師,最終解脫。
她說,今生一定解脫,我若再來,必腳踏蓮花!
筆者:坎外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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